万物陷入死寂,伴随着无尽的静默,极度的黑暗晕染蔓延,一阵恍惚后,世界倾然间支离破碎。
虚无的黑暗中没有回应,安静得除了雨滴声,就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。
冰冷的感觉传来,身体仿佛从悬崖向深渊摔落,猛烈的下坠,似救赎,微软的风声从耳边传来......
“至心!至心!”
(好熟悉的声音)
睁开双眼。
亲切而又温暖的触感传来。眼前是一名用力摇晃自己的少女。
一阵耳鸣过后,至心的耳朵里传入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,寒冷的身体瞬间恢复了温暖。
“我们快离开这里!”终于听清了急切的呼声,至心彻底回过神来。
是若婉啊…至心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,可看到若婉那焦急万分的神情,便下意识的先看向周围。
此时滚滚的浓烟腾空而起,恶毒的火舌噼啪作响,吞噬着一切,发出咝咝怪叫。
硕大的礼堂正被火焰吞噬,人群骚动乱作一团,哭声、喊声、骂声此起彼伏响着,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,人们的紧张和恐惧被无限放大。
感受到死亡的威胁,至心连忙起身,却被停留原地的若婉拽了个踉跄。
若婉身体明显有些颤抖,腿不自觉发软,神情里也透着恐惧。“我还以为你怎么了!!”她带着哭腔轻轻推了一下至心。
此时的若婉虽然因为面前的景象惶恐不已,可更多还是对至心能醒来而感到喜极而泣。
虽然心有歉意,但现在并不是安慰叙情的时候。“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才行!”
至心拉起若婉的手,准备带着若婉一同离开。在自己迈开腿准备迅速逃离的时候,若婉却因这一瞬间的拉扯,摔倒在地上;
“啊!疼”
若婉用手揉着右脚,而被揉按的地方早已发青。
原来在自己昏睡的时候是若婉一直不离不弃的保护着自己,可不幸的被逃跑的人群推攘导致扭伤了脚裸。
意识到若婉受伤后,至心心疼的伸出双臂环住若婉娇小的身体,将她横抱在胸前。
“呀!”因被至心突然间抱住,若婉脸上白皙的肌肤微微染上犹如雪中落樱般的粉霞。
“抓好了”说着至心便飞奔离开此地。
周边急速的燃烧着,礼堂的顶窗已喷吐出了冲天火焰,整栋楼体全都被浓重的黑雾所覆盖......
墙壁簌簌剥落,至心所处的地方正逐渐崩塌,混凝土的碎片从高高的天花板上掉落下来。
迈着踉跄脚步,至心抱着心乱如麻的若婉继续疾驰起来。
燃烧产生的黑雾似妖气盘旋,混沌中带着狰狞,夹杂着浓烟与灼热,遮蔽视线的同时让人窒息。
至心的双眼已被熏得难以睁开,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中奔跑着,脚下除了能踩到坚硬的地面之外,再无其他。
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,方向感完全派不上用场,更没有熟悉的标志物,至心不免焦急万分。
可与此不同,若婉的话,在这时候给了至心肯定。
“这里并不是出口,向左走一点”
若婉用坚定的语气指向左边被岩石遮挡住的墙壁。
同样是第一次来,她却能根据超乎常人的记忆力描绘出路线。若婉在安抚至心的同时,早已从包里拿出水杯,让杯中的水浸透纸巾,并轻柔的用湿巾捂住两人的口鼻。
至心索性闭上了被烟熏肿的眼睛,没有一丝光芒作指引,单凭着若婉只言片语的指点,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奔跑。
虽然是很冒险的做法,但怀中柔弱纤细的温暖让自己不再彷徨不安。
再推开几块岩石后,墙壁如同漆黑夜色中的手电,照射出一丝阳光。
“——我看到亮光了!”听到若婉发出欢欣的声音,至心微眯着睁开双眼并继续踢击几块挡住出口的岩石。
再一顿撞击后,光点逐渐扩大,光芒愈发强烈,逐渐演变成连眼睛都无法好好睁开直视的强度。
随着惯性,力竭的至心跌跌撞撞冲出了火场。
礼堂旁有成片的的粉白色樱花树,细碎的花瓣被灼风吹拂着,铺了一地。
外面是铺天盖地的警笛声,消防车刚好呼啸而来。
“还有活人!”几名消防员在看到出口处筋疲力尽的两人后,迅速赶了过来。
及时赶到安顿好两人后,几人又奔进火场搜寻其他的生还者。
劫后余生的两人找到远方的一颗树干处歇息,至心帮若婉拧开自动贩卖机买的饮料,宠溺的看她小口的往嘴里送水,随后自己也打开一瓶猛灌几口。
得到了片刻的休息,至心腿脚发软的瘫坐在地上大喘气,死里逃生的心情让他心跳不已。
可就在大家舒了口气的时候,让人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,只听礼堂深处传来接连的“咣,咣”响声。
“不好!”至心顿觉不妙,但为时已晚
“轰隆——!!”
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,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,腾空而起,伴随着猩红的火焰绽放。
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,一股股炽热的冲击波浪以礼堂为圆心向外扩散。
巨大的墙体摇摇欲坠,发出阵阵无力的呻吟,如同垂死的生命,仿佛在下一秒,便会轰然陨落。
终于,礼堂开始接连不断地坍塌,碎裂的建材如同下雨般纷纷坠落,毫不留情地砸向了仓皇逃窜的人群。
凄厉的尖叫声从人群中炸开,惊恐的人群如同爆炸的碎片一般向四周飞射而去。紧接着,殷红的血光四处飞溅,洒在支离破碎的花瓣上,流淌渗透进四分五裂的地面,仿佛盛开的红蔷薇,妖艳夺目。
太阳在此刻似乎也躲进了乌云之中,让大地在一瞬间变得暗淡了下来。
所幸的是至心和若婉位于粗壮的树干之后,没有被爆炸产生的碎片波及,但听到新一轮的惨叫声,两人脸色掩藏不住的难看起来,
若婉关切的想去救助,可目睹到一幅人间惨状,慌忙别过了头不忍再看。
“...增援的医护人员已经到了,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,反而给别人添乱,我先送你回家吧。”沉默良久,至心开口抑制住若婉想要返回现场的冲动,而且自己身体也有烧伤还没包扎,故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。
季节刚入春不久,太阳下山的时间还比较早,天空已经开始昏暗。
回家的归途路上,若婉提出了请求,想要安静会,至心便背着若婉绕到了小时候玩耍的公园。
这个与市区有点距离的小公园已经荒废,没了居民出没的气息。
坐在配合儿童体型而制作的小型秋千上面,若婉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服被泥土染脏,露出了如孩童般的天真笑容。
被若婉半拉半拽的,至心也只好并排坐上旁边的小秋千,局促的公园只有安静的两人,消磨着黄昏时光。
零星四散的电线杆,朝着海的方向接连而去,公园的照明也被控制在了最低限度,别具一番风情。
至心仰望天空发呆,聆听远方些微的汽笛轰鸣,感受着轻抚在脸颊上的风。他余光瞟到若婉起身,绕了一圈又一瘸一拐的坐回去。
“你是笨蛋吗,脚上的伤好了吗”至心慌张的起身想要查看,而一旁的若婉却没有展露丝毫痛苦的样子。
“因为下次再到这里的时候,肯定是看到这里干干净净的更开心啊”若婉拍拍手掌上的灰尘,取出纸巾笑靥如花。
公园已经被遗弃很久了,但废弃物却几乎没有多少,明明环卫工人都已经放弃了这个地方,可见到这般情景,又想起若婉从小就一直尽心尽力的维护这里,至心似乎想明白了什么,突然意识到自己问的些许唐突。
过去的自己是那么冷漠,也是一直被她这种奇奇怪怪的性格所改变的……。
“滴——”突然造访的铃声打破了平静,两人的手机同时收到了信息,彼此对视一眼后各自打开查看;这是由校方专用号发来的短信,内容很简短的说明了学校失火事件和校内混乱的状况,然后通告从今日起学生放假几周,具体返校时间待定。
讯息到这里就结束了,关于天台死去的少女与发生的事故原因,却是只字未提。
看着手机屏幕,想起上午不好的场景,两人刚平复不久的内心陡然再次陷入沉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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